聂炎退下后,楚淡墨眼中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一颗颗的划落,在月光下,是那样的晶莹剔透,如同星河中的繁星坠落。

她不过是一个试探,其实她早就猜测到楚玉熙是她的亲生哥哥,绯惜身上的摄魂术突然消失了,这意味着那人的死亡。而据她所知,君家嫡系子孙中没有人突然辞世,否则子嗣单薄的君家不会不声不响。再则那日绯惜中术之前最后见到的人便是楚玉熙,而绯惜中术后却从没有伤害过她。最后便是楚淡墨身上属于她父亲的代代相传的胎记,这些种种都意味着那个人与她有着亲缘的关系。在盛京,她几次想讯问聂啸,可是话到了唇边却一次都没有问出口,今日她自己来证实。

早在未去梁国前,楚淡墨便知道聂炎其实真正是楚玉熙的人,她故意在聂炎面前唤楚玉熙哥哥,便是想将她的肯定再加上确定,让她不再逃避的接受她又失去一个亲人的事实。她以为她早已经为哥哥痛过哭过伤心过,就算再得知真相,她也不会太难过。

然而,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那种排山倒海的痛,那样好似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的窒息让她心几乎失去了跳动的知觉。

她的哥哥,她无缘的哥哥,那个让她一眼便感到温暖亲近的哥哥,原来他们真的天生就有着血缘,原来她对他莫名的感觉真的是来自于那同脉相连的手足亲情,而她却来不及真正的叫他一声哥哥,他便再也听不到。难道她天生便是注定要孤苦无依么?

这一刻,楚淡墨想放声的大叫,却叫不出声来;这一刻,楚淡墨想放声的大哭,然而泪如泉涌,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来。那便是有一种绝望,是到了极致而无法宣泄的煎熬。

“墨儿,你还有我。”远远的,凤清澜本不愿打扰她,让她知道他看到了她的脆弱,本想就这样默默的陪着她。可是看到如此痛不欲生,悲怆不已,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抽痛着,好似带刺的鞭子在狠狠的抽着,让他忍不住的冲上去,将她揽入怀中。纵然他不能替代她的痛,但是却能陪着她一起痛。

楚淡墨将身子缩进这个让她眷恋的怀抱,寻求着安慰,泪水依然止不住的流着,将她的一张小脸洗刷着。

凤清澜看着她这样的默默无声的痛苦着,更加的心痛,却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越是安慰,便越会触动她的心伤。

清冷的月华下,矮矮幽草上,一袭白衣的他紧紧的拥抱着她,他的双眸轻轻的合上,却掩饰不住的一脸悲伤,那一份怆然,让高悬于夜空的皓月更加冷了几分。而她却是那样深深的依偎在他温暖宽大的怀抱中,如珠如雨的泪水无声的掉落。在朦胧的月色中,勾勒出了那样唯美却凄楚的画面。

不知道哭了多久,楚淡墨才慢慢的哽咽着,抽泣着止住了哭泣,却仍然依偎在他的怀中,哭的太久以至于十分沙哑的声音,若有似无的问了一句:“你早就知晓对么?”

“嗯。”凤清澜没有否认,只是轻抚着她秀发的大掌顿了顿。

“告诉我,为何哥哥他会在梁国,为何他会是那样的身份?为何爹爹和娘亲都不曾提及过他?为何他不早点寻我?为何……”

“我都告诉你,墨儿。”楚淡墨又太多太多的想知道,凤清澜包裹住她颤抖的手,温柔的事情的始末一点点说给她听:“当年的事情是玉熙亲口告诉我,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骗我说你不知道?你不怕我为此迁怒你么?”楚淡墨听后沉默的很久很久,才忍住痛苦后的晕眩开口问道,但是她却很平静,平静的依靠着他,平静的问着他话。

“怕,若这世间还有能令我害怕的,那便是墨儿的眼泪,墨儿责怪,可我答应过墨儿,此生不负你,自然也不会欺骗于你。”凤清澜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如皎月下的流云一般令人舒心。

楚淡墨听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又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久到凤清澜都以为她睡着了后,却听到她一句近乎梦语的呢喃:“清澜,不要骗我,也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何时,他骄傲的墨儿有过这样卑微的语气?

何时,他冷漠的墨儿有过这样害怕的声音?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凤清澜的心再一次被凌迟了般,疼得他好似每一次呼吸都成了致命的折磨。

“不会,墨儿,我不会离开你,因为我也只有你。”凤清澜将楚淡墨紧接的抱着,在她耳边轻而有力的说着。

然而,楚淡墨却没有听到这句话,因为她已经沉入梦乡。但是,却似有所感的,微微扬起了唇角。

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凤清澜动作极轻的推开楚淡墨,仔细在月色下,看了看她熟悉的容颜,而后伸手将她腮边的泪水拭去。视线扫过看到她唇边微微翘起的弧度,不由的也会心一笑。一个吻轻轻的落在她额头上那朵永远盛开的樱花上。然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如同最珍视的宝贝一般,抱着她朝着大帐走去。

这一刻,他竟然那样的开心,开心她那一句“我只有你”。

从此他们都只有彼此,无论是人还是心,他都不会容忍其他人分走她半分,哪怕是……他们将来的孩子……

墨儿,你只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同样,我亦是你的,只是你的。

日子一晃,转眼又是三日。三天来地震都没有发生,不过令楚淡墨欣慰的是,百姓们都极快的适应了草原上的生活。也许是因为大难临头,也许是经历太多起伏,沁县的百姓都变的团结。这让楚淡墨对于那些中毒之人的救治得到了极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