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龙,你扶我进去进去,我有话对你说!”绯惜在红袖的搀扶下,刚好看到被绿扶劝住的凤清潾,看到他臭着一张脸,不算笨的她,通过他刚刚的表现,便明白他是在吃醋。心里偷乐着,可是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气哼哼的模样。

凤清潾蹙了蹙眉,心想这丫头是不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对他颐指气昂?竟然使唤他?

不过心里纵然不爽,可是凤清潾动作却不含糊,上前就在绯惜的惊呼声中,一个横抱将她抱起,傍若无人的朝着屋内走去。

大雨过后的仲夏风和日丽,在地势偏低的富顺,纵然烈日当头,也没有盛京的酷暑难熬。明媚的日光倾泻下来,让翠竹深深,亭台林立的小院,如同镀上了一层银光,白花花的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朵争妍斗艳的舒展开自己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微风摇曳间迎向温暖的日光,彩蝶在其间翩然飞飞。

花圃之中,一个精致的四角小亭坐落其间。悠远绵长,婉转醉人的琴声便由小亭内飘散而出,随着清风碧波荡漾而去。

亭内,楚淡墨身着一袭冰蓝抹胸坠流苏长裙,因着坐姿而倾泻铺了一地冰纱,露出精致而又性感的锁骨,锁骨间的一颗泪状水珠流转着幽蓝之光。外罩一袭浅蓝绸缎长袍,华袍的领边和袖口都有金丝绣着一朵朵雅致的兰花,极细的湛蓝锦带将她柔软的腰肢束起,更显得不堪一握。最外面罩着一层半透明的雪纱,臂间挽着三尺冰纱雪绫,迤逦于地。偶有清风袭来,衣袂飘飘。

一瀑的青丝垂下,一只银白色的蝶翼凤尾簪斜插入松散的流云髻之中,五根长长的流苏坠链垂直莹润的耳际,与耳垂之上缀着的白玉兰耳饰相映成辉。她一如既往的素颜朝天,两道淡淡如柳烟的黛眉之间,一朵泛着点点银辉的粉色樱花成了她那张素雅容颜上唯一的装饰,那娇艳的花朵不仅掩去了她的三分淡漠,为她增添了三分艳色,更加羞煞了满园英红。

纤细如玉的十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挑的跳动着,一串串余音绕耳的旋律在宽敞的园子内回荡,日光下五光十色的沁雪琴,随着她滑动的指尖,而带出一道道银白如月华的浅光。琴案旁,金鼎香烟袅袅,漂浮间,让她的容颜变得若隐若现而飘渺。

她微垂着眼脸,长翘如蝶翼的睫毛不时的轻轻颤动,目光专注的随着她的指尖拨动而动。渐渐的彩蝶翩然而来,围绕着整个小亭,似是醉在那娓娓动听的乐音之中,留恋着久久不散。

蓦然间,楚淡墨一掀眼脸,一双莹润的水眸,看着凉风习习间,却猛烈摇晃的树枝,眼中寒芒乍现,缓缓的她停下拨动的纤纤十指,双手按在琴弦上,朱唇轻启:“阁下终于来了。”

楚淡墨话音一落,四周的竹枝摇动,树影飒飒,强劲的气流也随之流窜而来,那样雄厚的内劲甚至让楚淡墨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然而她水眸中却闪过一道冷光,两指在琴弦上一挑,随着“筝”的一声刺耳之声,一道白光朝着亭外荡去。

但闻“砰”的一声炸响,小亭二十步之外的假山应声碎裂。

烟尘间,一抹矫健的身影如同猛虎捕猎一般,极其迅速的从竹林窜出,朝着亭中的楚淡墨飞扑而去。

然而,楚淡墨却是视若无睹的手腕一转,清脆幽婉的琴声再一次流泻而下。她甚至闭上了双眼,完全沉醉于自己的琴音之中。

可是当那一抹身影飞扑进亭中,长臂朝着楚淡墨伸去,来人余光眼角闪过一道寒光,凛凛杀气也随着那一道寒光袭来。令他不得不缩回手,身子一转,一掌迎向袭来之人。

两掌相击,各有输赢,两人各自退开数步,在亭柱前稳住。

楚淡墨的琴声未歇,却张开眼看着那欲捉她之人。他一袭黑色夜行衣,却没有蒙面,棱角分明的五官并没有因为他已过中年而失了俊朗,反而更添了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成熟魅力,一双如苍鹰的眼眸,也许因为岁月的磨砺,于锐利中泛着点点柔和。青丝也不再如墨,两鬓都已斑白,嘴边的长须也成了银灰色,然而身形依旧挺拔如山,有一种不语自高大的王者气概。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如同看到了盛泽帝一般,有种压抑。

“浩皇!”就在楚淡墨猜测来人的身份时,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在亭外响起。楚淡墨目光投去,来的是凤清溟和凤清潾,而这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来自于凤清潾。

浩皇!楚淡墨心头一跳,那是浩国在乱世之中短短二十年,却有三代帝王,只有一个人被称为浩皇。那便是当年与盛泽帝争锋相对,共握半壁江山的宁天宇!这位帝位在位只有短短的十年。亦是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他与盛泽帝曾在少年于江湖之中结识,当年大庆衰败,诸侯强强相连,宁家与凤家还有姻亲关系,算起来宁天宇还是盛泽帝的远房堂弟。

只是后来,为着各自的利益而站在了敌对的方向。二十年前天下三分,大靖有楚云天,大梁有聂啸,而浩国便有宁天宇。宁天宇不仅仅文治武功,更是一代帅才。

而她的爹爹也与宁天宇在休宁一战,同归于尽,而后浩国新帝继位,只是短短的两年便亡国。可是现在宁天宇还活着,怎能让她不惊?

“你是宁天宇?”楚淡墨瞪大一双水眸看着他。

“不错,老夫便是宁天宇。”宁天宇丝毫没有隐瞒的承认。

楚淡墨闻言手一停,按在琴弦的手指节发白,第一次,她的眼中闪过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