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害怕了,他自以为看透天下人,却还是没有看透一个情字,差点为着一次的自以为是而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你若死了,我陪你便是。我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都随你。”楚淡墨将头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手不禁覆上平坦的小腹,“可若是你让他还未出世,便悄无声息的被扼杀,此生我都不会原谅你,来生也不愿再见到你。”

楚淡墨的话音一落,明显的感觉到靠着的身子一阵,不由好奇的抬起头看着凤清澜,却看到凤清澜那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那深邃的凤目之中竟然全是无措。

楚淡墨知道宗政落云必然没有告诉凤清澜她怀孕之事,她想过凤清澜知道她有身孕的千百种表情,却唯独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极尽痴傻之表情,一时间不由的怒气横生:“凤清澜,你这是何意?”

“墨儿。”凤清澜在楚淡墨怒吼之下回神,将她楼的更紧,清润的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在楚淡墨没有看到的一瞬间,那如同黑曜石般漆黑的凤目之中竟然有一丝晶莹的泪光一闪而过,“墨儿,墨儿,墨儿,我的墨儿……你没事,真好。”

此刻的凤清澜是真的感到了深深的后怕,这一生他从没有算错一个人,一件事,唯一的一次,却差点断送了爱妻的生命,已经扼杀了未出世的孩子……

楚淡墨感觉到凤清澜的情绪起伏,心中也不由的一酸,却是强忍着眼泪,微微的起身,将双手从凤清澜的腋下穿过,扣住微微颤抖的双肩,环抱着他,将她的耳朵伏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紊乱的心跳,轻声的安慰道:“清澜,我没事了,孩子也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刻,楚淡墨才真正的明白,凤清澜曾经对她说过的,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同样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于她而言,他只是一个男人。

“墨儿,对不起。”凤清澜抱着楚淡墨,一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一手轻柔而又小心的抚上的小腹,轻声的在她耳边致歉。

“清澜,你我之间,永远都不会谁对不起谁。”楚淡墨头一偏,靠在他坚实的肩头,侧首望着他的侧脸,眼中是柔情满溢。小手覆盖上他贴在她小腹的大掌,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清澜,明日便是十一弟赐死之日,你可有打算。”

“我必须亲自先去救下阿九和绿抚才行。”凤清澜目光幽光一闪,而后温柔的看着楚淡墨,“此事你无须费心,我自有打算。”

“清澜,你不能硬来。”楚淡墨敏感到凤清澜眼底的肃杀之气,焦急的抓住他的手,“你这次想要假死而去,圣上必然已经洞悉,所以他才会如此盛怒,他既然敢拿十一弟威胁了,必然是准备万分充足,届时稍有差池,我们便功亏一篑。一旦触及到圣上的底线,还在盛京的我们就极难脱身,若是圣上硬要两败俱伤,最后受害的还是盛京的百姓,你我不能为一己之私而连累无辜。”

“墨儿,你太善良。”凤清澜柔声轻叹。

“清澜,就当是为你我尚未出生的孩子积福可好?”楚淡墨渴望的看着他。

凤清澜眸光一闪,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墨儿,你应当知道我已无他路,在世人眼中‘睿王’已经是一个死人,若我贸然出现,便是一个欺君之罪,他明知道这一点,便是因为我假死触怒了他,故而他要给我一个教训。但若我不活过来,十一弟便脱不了罪。”凤清澜突然声音一冷,“他知道宗人府都是我的人,这一次却把十一弟交给了二哥和十三弟看管,是他在逼我!”

“清澜,现在尚不是与圣上硬拼之时。”楚淡墨安抚着凤清澜,“你明日只管去营救阿九和绿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我必然能够让所有都哑口无言的接受‘你死而复生’。”

“墨儿,你要如何做?”凤清澜担忧的看着楚淡墨,轻轻的摩挲着的小手,“墨儿,你身子尚未复原,腹中又有你我的骨肉,我不想你再为我之事操心。”

“清澜,你我是夫妻,夫妻同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楚淡墨笑道,“更何况我这般做,不仅仅是为了救下十一弟,也是为了我们腹中的骨肉。”

楚淡墨的话让聪明如凤清澜都有些疑惑,一时间却是猜不出楚淡墨到底有何注意。

楚淡墨将凤清澜眼中的疑惑看得清楚,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淡淡的瞥了一眼已经快要被积云遮盖的皓月,对他神秘一笑,而后正色道:“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许出现,知道么?”

凤清澜动了动唇,却在楚淡墨坚持而又带着点胁迫的眼神之下,最后凝在唇边溢出一个字:“好。”

盛泽十七年,九月十三日,距离“政殿宫变”不到半个月,睿亲王即将大丧的前一夜,睿亲王指婚的正妃容华郡主在睿亲王府高声痛苦,整个象征着权势地位的湘华街大宅都能听见那凄切的痛哭之声。相传那声音凄厉动九霄,整个盛京上空因为那哭声而变得橙红一片,好似天神泣血。

而在深夜子时一过,天空一道金光在睿亲王府乍现,那金光直射苍穹高达万丈,与那橙红天空交响辉映,许多已经沉入梦乡的百姓,都在那一瞬间被刺目的金光而惊醒,纷纷朝着家中最高的阁楼之上跑去,遥望那光源之处,便看到佛祖金像悬浮在睿亲王府上空,而据传言,相聚睿亲王府较近之人,还看到了佛祖落下了一滴悲悯苍生之泪。第一次,他害怕了,他自以为看透天下人,却还是没有看透一个情字,差点为着一次的自以为是而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