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帝安睡着,呼吸平缓,楚淡墨不过是用金针封住了他的六识,其实很简单就能将盛泽帝弄醒,不过她却故意将事情小事化大。

十三根冰针扎在盛泽帝十三个危险的穴道。奇怪的是这针夹在布条之中没有化,然而扎入人体之中却慢慢的融化,却也没有丝毫水迹溢出,而是就那样缓缓的缩小,最后消失,消失的没有丝毫的痕迹。

所有人都在煎熬着,凤清澜却在屏风之后不动如山的安坐着。

“陛下要何时才醒?”柔妃等了半个时辰后,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温柔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担忧。

“还有半个时辰。”为盛泽帝施针后的楚淡墨也回到了前殿。

“睿王妃应是早知陛下的病症在何处,为何现在才进宫为陛下施针?”君涵韵坐在凤清漠的下方,颇为不解的问道。

楚淡墨掀开眼帘,目光清淡的望去,对上君涵韵眼底那一丝冷意,面不改色。就那么淡淡的看了君涵韵一眼后,垂目,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这样绝对的漠视,不仅让君涵韵目光一冷,她侧首看向凤清漠,期待着凤清漠追根究底,然而凤清漠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清冷的俊脸没有一丝表情,轻握着拳,食指有规律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翠绿扳指。

谁不知道盛泽帝之所以昏迷,是楚淡墨那一针,谁不知道楚淡墨的衷心侍婢如今罹难下狱?君涵韵想要给楚淡墨扣上因私害公,贻误圣体的罪名,甚至是谋害圣上的死罪,却过于心急,丝毫没有将眼下的情势看清,整个盛康宫早就已经在凤清澜的控制下,而这殿内的人,一半以上都是偏向于凤清澜与楚淡墨。若是她在盛泽帝醒后拖楚淡墨下水,或许凤清漠还会觉得她有点能耐,然而此时……

一个时辰过去后,盛泽帝的身子微微的动了,没过多少功夫,一直昏睡,让太医院束手无策的盛泽帝醒了,就那样轻易的醒了。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王成的惊呼之声,惊动了所有的人。

然而心急的皇贵妃等人急忙起身,但是还没有走入内殿,王成便绕过琉璃镶金的屏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喜色,臂腕上的拂尘一扬,对着皇贵妃微微的躬身道:“娘娘陛下有旨,请主子们在殿外稍等,陛下用过膳后,自然会召见。”

出自王成之口,必然是盛泽帝的意思,皇贵妃等人就算再着急也不得不拿出十二万的耐心,安心静待。

楚淡墨依然和凤清澜坐在前殿,丝毫没有动过,看着一碟碟精致清淡的糕点菜肴被宫娥送了进去,又看到太医院院判许太医诚惶诚恐的被宣了进去。等了几乎小半个时辰,许太医面露喜色的走了出来,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群宫娥将不久前才端进去的菜肴撤了出来,最后王成的姗姗而出。

“陛下有旨,宣睿亲王妃觐见。”对上一双双隐含期盼的殷切目光,王成尖锐的嗓子,敲碎了不少人的心。

楚淡墨似乎早猜到盛泽帝会第一个见她,已经在桃雪的搀扶下站起了来。就在楚淡墨迈出第一步时,凤清澜温暖的大掌抓住了她纤细的柔荑,楚淡墨回眸,对上凤清澜温柔的似能滴水的目光,那一双漆黑幽深的凤目,清浅的犹如两泓暖心的温泉,只一眼,楚淡墨便觉得就算身后是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因为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会将那燃烧熊熊火焰的火海扑灭,他能将所有的刀锋剥去。无论她的脚步走向何方,他都会为她铺平所有的道路。

楚淡墨回以温婉一笑,示意凤清澜无需担忧,才盈盈转身而去。

两人的无言的交流自然落入了所有人眼中,让一双双眼睛情绪复杂。

“朕昏睡了多久?”这是盛泽帝醒来问楚淡墨的第一个问题。

楚淡墨坐在盛泽帝让王成给她搬来的椅子上,抬眼看向半靠在龙榻上的盛泽帝:“六日。”

“据朕所知,常人五日不食,七日不喝便无活路。”盛泽帝伸手拢了拢明黄锦被,“朕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那日朝阳宫,朕还以为……”

“陛下以为臣媳会弑君么?”盛泽帝的话并没有熬说完的意思,然而楚淡墨却将他没有说完的话补齐,眼中带着点点讽刺的笑意,“在陛下眼中,臣媳应当不是这般无知与肤浅的人才是。”

“的确。”盛泽帝颔首,毫不吝啬的给予赞扬,“你是朕见过的少有的聪明女子。只是……”说着盛泽帝目光一黯,略带自嘲的喟叹,“朕毕竟是老了!”

楚淡墨扬眉看着盛泽帝,知道他的话没有说完,于是没有插话。

“人老了,总会变得脆弱。”盛泽帝道,“明知道有些事不能避免,却还是难以坦然接受,经此一役,朕才知道朕也不过一介凡人。”顿了顿,盛泽帝幽幽的语气之中溢出一丝丝的苍凉,“这些年,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去了,朕冷眼看着,看着他们互相残杀,看着他们不择手段的相互争斗,朕有时候会想,朕那一日会不会也成为他们争斗的一枚棋子。”

盛泽帝话中的那一丝无奈与伤感,深深的触动了楚淡墨,楚淡墨眸光一闪,看到满屋的明黄,不由的冷笑开来:“陛下一直都是下棋人,竟也会害怕么?”

“你对朕有恨。”不是疑问而是异常的笃定,盛泽帝笑道,“既然如此,又为何费心为朕续命?”

“陛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楚淡墨不答反问。

“朕要真话。”帝王的口气微沉。盛泽帝安睡着,呼吸平缓,楚淡墨不过是用金针封住了他的六识,其实很简单就能将盛泽帝弄醒,不过她却故意将事情小事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