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领着柔儿,叫罗成拍几个兵士跟着去寻访曲先生,罗成说什么都要自己跟着,他知道无忧在李向心里的位置,真怕出点儿什么事。

最后无忧没办法,只好带着柔儿,跟着罗成往城中走去。无忧跟着李向来学院的时候是坐的车,因此回城的时候柔儿对什么都感兴趣,她是第一次坐马车。

小脑袋不时的探出车窗外,对什么都好奇的不行。无忧又拿出一些小吃食递给她,高兴的柔儿一直叫着漂亮姐姐。

半个时辰后,无忧的马车进了城门,无忧问柔儿曲先生住在什么地方,柔儿想了半天,最后直说出了个大概范围。无忧便叫罗成去找人打探,半柱香后才继续启程朝着曲先生的住处走去。

龙门经过多半年的修缮,已经大变了模样,宽阔的大街,整齐的民房,街边叫卖的小商贩一家接着一家,柔儿的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无忧笑着告诉柔儿,以后有时间了就会去学院找她,带她来城里玩儿,柔儿都不敢相信。

沿着大街走了半柱香功夫,马车拐进了一条小巷中,这是在主街道旁边的几条不起眼的巷子,按照李向对城市规划布局来说,这里将是下一步拆迁的地方。柔儿一进这个巷子,便告诉无忧她记起来了,曲先生的家就在这边,然后她用小手不停的指着路。

无忧一行人终于停在了一间民房前,下车后先看了看这间房子。虽说龙门已经建设的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会有像眼前这样的简陋小院儿,这一片是龙门城中现在为数不多的几个贫民区之一了。

罗成上前去敲门,半天里边才应答一声,之后便听到踢踏的脚步声,过了会儿木门才打开一个缝隙,一张蜡黄的脸露出了半个脑袋,眼神茫然的看看外边。

柔儿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曲先生,柔儿来看你了!”她说着话,一步上去就从门缝中间挤了进去,一把保住曲先生的腿,抬起头兴奋的看着他。

曲先生有些木讷,眼神好像失去光彩一样,只是看着外边几个不认识的人和那辆看上去很高档的马车。听到柔儿的声音,这才机械般的低下头,望向柔儿,许久才沙哑的道:“哦,是柔儿来了,那,进来吧!”说完又有些警惕的看看外面几人,这才侧过身子,将门打开。

无忧本来是怀着一颗渴望的心来这里的,她从柔儿口中能判断出这位曲先生是个热心肠的人,而且也是个愤世嫉俗的主儿,要不也不会说不干就不干了。可没想到现实却是这个人就像一块木头一样毫无生机的样子,准确的说还是一块朽木,身上散发着一种病态的气味。

既然来了,无忧跟着柔儿进了院子里。院子很小,而且很乱,到处都是很久没有清扫过的枯枝败叶,还有一种挥散不去的腐朽味。无忧微微皱皱眉,更加对这位曲先生没有了好感。

曲先生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无忧几人一样,拉着柔儿的手一步慢似一步的朝着唯一的那间屋子走去,每迈出去一步都很困难。

柔儿倒是兴高采烈的给曲先生介绍着无忧,还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没有吃的包子。曲先生也没客气,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吃的有些急,最后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都蹲下身子不能起来。柔儿的小手不断的拍打着他的背,嘴里担心的叫着。

无忧有些诧异柔儿和这个曲先生直接的关系,这幅场景就像是逃荒的难民见到了充饥的东西,慌不迭的送到肚子里,身子有不争气的发起了脾气一样。柔儿就是那个用心守护着父亲的孩子,而曲先生就是那个一事无成,病入膏肓的父亲。

无忧想说话,可嗓子就像堵了东西一样难受,怎么都说不出来。终于在曲先生自己和柔儿两人的努力下,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这时的他好像才看到无忧几人一样,用无神的眼光从几人脸上略过,只是在罗成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后再次抓着柔儿的小手朝着屋门走去。

罗成盯着他,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熟悉的那种东西,是的,那是仇恨的目光。他诧异了,怎么初次见面,这人就好像恨上了自己一般。

他有些担心无忧,便闪身站到了无忧身前,以作保护。无忧也看到了,但她却摇摇头,越过罗成,跟着曲先生进到了屋中。

屋子和想象的一样,家徒四壁,大冬天窗户都没有,就像野兽的一张嘴般,不断的呼啸着风声。

令无忧震惊的是,屋中还有人,而且不止一个。更加诧异的是柔儿一见到这几个人便大叫着跑了过去,说道:“你是有生哥哥,你是小麦姐姐,你们怎么都在曲先生这里啊!”

屋中有七八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子,面黄肌瘦,最小的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就像豆芽菜一样羸弱。柔儿都认识,还一个跑过去说话。曲先生终于说出了第二句话:“孩子们,今日的功课就到这里吧,收拾一下,待会儿先生给你们做饭。”

孩子们齐声应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将散落在各处的那些用来写字的木棍和炭笔收了起来,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纸。

这时曲先生才对着无忧道:“这位小姐,你也看到了,我这地方简陋的很,迎不起你这样的贵客,既然是你把柔儿送回来的,我代她谢谢你了,你们请便吧。”

一切都叫无忧有些震惊,可又说不上震惊。她没有和曲先生说话,对着柔儿招招手道:“柔儿,姐姐有话问你,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