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实在沒有想到,邵江磊外强中干,自己这套路还沒等拉开呢,他那边竟松了胯的挑了白旗,摘去的果子给退了回來不说,还双手奉上了一份厚礼,让自己更进一步的进了县发常委,常委,在短短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二级跳,一举跻身于什宽的决策层,也算是在仕途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而跳出了被动地范畴,视野会更加广阔,眼光会看得更远,晋升的空间也大了,时间也缩断了,这个幸福來的太快,一时之间倒让安平有些不适应。

不过,邵江磊的举动,透着几分的诡异,这让安平有些分辩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了他把这白旗挑的如此彻底,要知道单单一个什宽公路项目,虽然很重要,但承载力有限,根本就不值得他下这么大的血本,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升官是好事,但若是稀里糊涂的被上了台,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被下万丈深渊,去当替罪羊,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圈套和陷井了,这个问題不弄清楚,安平还真不敢迷迷糊糊的接受邵江磊的好心好意。

因此,眼看着邵江磊提议举手表决了,安平突然的开了口,打断了常委会的进程道:“书记,我有意见,从我个人來讲,能进步,这是领导和组织对我的认可,我很高兴,但是,我人还年轻,工作经验不足,來到什宽的时间也短,能不能胜任这个领导职务,我可是一点把握都沒有,别的不说,就说政法委书记这个职务吧,不但要统筹调度政法战线的工作,更要主持县局的具体工作,几方面的担子一起压下來,我这小肩膀怕真抗不起來……”

邵江磊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自己进入常委,安平不确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接下來由谁來主持县公安局的工作,就能看出他的态度是真是假,一直以來,什宽县局都被邵江磊交到宋强的手中,成为了他往不利,杀伐四方的一把刀,是政法委书记座下县局局长,综合协调公检法司等几个部门的工作,也突出了县局的超然地位,所以,若是邵江磊沒有其他的心思和想法,这次自己进入常委之后,县局也要从他的手中交出來,若是真能做到这一点,安平也就话可说了。[

安平的话一出口,郝建国、田元方、栗中堂等几个人脸上几乎同时变了颜色,什么叫做贪心不足,安平就是,给了一个常委仍不知足,这又要把手伸到县局去了,就是邵江磊也突然变的沉默起來,宋强折戟沉沙,黯然离场,田元方悬而未决,前途未卜,手中仅有的两把刀已经被安平砸的七零八落,说一不二,一言九鼎十几年,这大权说交就交出去,邵江磊的心再绝决,也难免依依不舍。

沉默片刻之后,邵江磊把目光转向了林立业,似乎是要征求林立业的态度,然而林立业的表情喜悲,甚至根本不去对视他的目光,仿佛和安平一样,也在等着看他怎么去选择,到了这个时候,邵江磊知道他已经沒有了退路,猛的一咬牙,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安平,你不说我还真沒注意,县委这边你要统筹,政府那边你又要落实,信访政法,经济发展,还有一条公路要修建,算一算压在你身上的担子是有些重了,不过,这几项工作暂时还真离不开你,要不这样吧,信访工作还是交由宜存同志主抓,公路建设由明礼同志配合你,分担一下责任,配强一下力量,暂时县里能给你的帮助也就这些了,你就勉为其难,先克服一下……”

“这个,书记您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尽我最大的努力干好工作,绝不辜负书记和组织的信任和重托……”这样都行,安平仿佛听错了一般,错愕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又反应了过來,不管你邵江磊出于什么想法和算计,送上门的大礼就沒理由不收,不但要收,还要大收特收,既然进了我的袋中,你再想收回去,可就难了。

十几年打下的基础,一下子被安平接收去了一半,邵江磊的心在滴血,情绪在不知不觉间变的失落了起來,但也知道,事已至此,想要再回头是千难万难了,莫不如痛痛快快的光棍一把,一念至此,邵江磊的精神仿佛又重新震作了起來,沉声的喝道:“两项决议全部通过,会后以县委的名义行文地委报批,安平同志,抓紧行动起來,务必保证公路建设如期启动,务必促进我县经济实现快速转型,各单位,各部门密切联系,紧密配合……”

在邵江磊慷慨激昂的讲话划上了一个句号之后,常委会结束了,与上一次例席会议时,安平心中窝着火,会议一结束就一言不发,有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率先离场相比,这一次安平成为了讨论结果的最大赢家,自然要稳稳地坐住身子,不是安平心中敷浅,刻意地去显摆,而是这一次会议既拿抢回了公路的成绩,又捞到了进步,不论邵江磊出于什么考虑,自己都得向他表示一下感谢,不是耀武扬威,而是下属对领导,党员对组织起码的尊重放倒腹黑首席:百亿女王妻。

“啊,安平,还沒走呢,这一次我尽全力向县委替你争取了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动什宽经济和社会的全面发展,用事实來证明县委决策的正确性……”决议形成了,邵江磊恍然如梦,闷着头心事重重的收拾着零乱的材料和物件,内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等到再一次抬起头,才发现会议室里的人已经都走了,唯有安平静静地站在身侧欲言又止。

略一停顿,邵江磊继续用带着几分失落的语气说道:“嗯,在什宽工作了近二十年,若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沒感情,那是假的,只是这二十年來什宽始终原地踏步,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变化,说到底还是我的心眼用错了地方,能啊,我们老一辈的人思想僵化,停滞不前,现在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别让我失望啊……”

“谢谢邵书记,该谋划的,该进的,都进行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大干快上的前提条件已经具备了,我一定尽全力向您,向县委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为了早日实现这个目标,书记,您也要帮我把把舵才行……”邵江磊毫不掩饰向自己的要人情,沒有了之前的嚣张和霸道,更沒有了那种堂而皇之的骄傲和自负,仿佛自己卡住了他的脖子一般,言语中充满了不甘和奈。

“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否则我也不能完全放手,不过把舵不如扬帆,我还等着你扬帆,也好搭着你的顺风船雄起一把呢,呵呵……”安平的态度不错,既沒有当着面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又沒有不知深浅的耀武扬威,起码的尊重做的很到位,邵江磊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哈哈一笑之后,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安平手中,轻声的说道:“对了,地委的唐书记要见见你,明天上午十点你赶到地委就行,沒什么大事,就是说说干部交流的事情,我这还有一份文件,你帮我捎过去,顺便替我解释一下,什宽刚刚找到切实可行的发展思路,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有能力的干部,这个时候抽调熟悉情况的领导干部去轮岗交流,不太附和时机,安平,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看着红头文上黑重如墨的标題文头,安平恍然大悟,怪不得邵江磊肯下血本了,感情是被掐住了软肋,拔掉了宋强在前,这会又要交流走田元方,沒有了两把刀,邵江磊就是沒了牙的老虎,沒有了钳子的螃蟹,手寸铁的他又拿什么跟自己斗,因此,从邵江磊马上做出调整和决策的干脆也能看出來,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个老油条,能伸能屈,能进能退的老油条。

只是,这纪检干部的交流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自己与邵江磊僵持的阶段來了,而且,全省一百多个县,哪一个县在经济上和发展上都比什宽这个贫困县更有代表性,省纪委从哪抽选试点不行,又怎么偏偏跑到什宽來。

不过,转瞬之间,安平又释然了,好像自己跟舅舅曾提起过一嘴,跟邵江磊斗智,跟田元方顶牛的事,看來这纸文件也是舅舅的手笔,高手就是高手,一招可置人生死,又准又稳又狠,戳的邵江磊沒了脾气,沒了性格,一下子就帮自己压倒了胜利的天平,实在有些受之不恭。

“您放心,我一定把县委的意见原原本本的向唐书记汇报,争取地委对什宽给予最大的支持……”感情躲在幕后遥控指挥的是唐天殊啊,看來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人,单单透过一纸公文就能分析出这么多道道來,硬是将邵江磊从劣势中搬了回來,果然不同凡响,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摆明了就是你來我往的利益交换,安平用一句县委的意见,把他和邵江磊捆在了一起,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心领神会,俱是眉飞色舞的欢乐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