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贵妃留了昭华用膳,正要使人去知会齐安知一声,就有小太监来传了话,说是太子殿下进了宫,邀了世子爷去府里吃酒,让昭华先行回府。

齐安知也没曾想到会遇见齐光,还被他拉去吃酒,他知太子对昭华很有些不同,却不曾竟会这般魂牵梦萦,即使她已为他人妇,作为昭华的夫婿,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没有任何人喜欢被人窥视自己的妻子,不管他是否对她有情。

齐光似乎吃醉了酒,说话的声音温和中透着惯有的从容,少了几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倨傲,好似一个会旧友闲谈的普通士族子弟,可说出的话却是那样耐人寻味:“阿秾她呀!初见她时是在母妃的玉明殿,我虽早知道有这么一位表妹要进京,却不想是这般娇嫩的模样,像初春十分含苞待放的雏鹅黄,小小的,娇娇的,稚嫩中已露出几许明艳。”齐光歪在长塌上,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空中虚虚的比划着。

“太子殿下眼里的阿秾臣弟倒不曾见过,几日的相处,她在臣弟眼中倒更似山野间盛放的蔷薇花。”齐安知只在新婚之夜唤过昭华的乳名,如今在太子面前这般亲昵的称呼,似乎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齐光微皱了下眉,顷刻间舒展开来,低笑一声:“她那样明珠朝露般的小姑娘可不是山野间能养的出来的,你可知越是名贵的牡丹花越是需要精心呵护,等闲的人养不起,也不配养。”

这话已近乎直白,齐安知握着玉质酒盏的手微微一紧,瞬间又松开,垂着眼眸,回道:“臣弟不如太子殿下雅致,并不懂得如何养花,在臣弟看来,不论是什么花,既养了也就没有不配一说。”

齐光表情微微一变,倏的站起了身,手撑在桌几上,目光中透着几分冷意:“说的好,倒是我糊涂了,再名贵的花又如何能比得上人。”眸光微闪,齐光嘴角轻轻勾了起来:“阿秾难得回京,就让她在京里多留些时日吧!毕竟洛城离京都尚且有段距离,魏王又无诏不得回京,我这做兄长的就是惦记了,眼下也不好私自召你们回来。”齐光在‘眼下’二字上着意咬了重音。

齐安知眼底闪过一抹惊色,有意避开齐光冷冽的目光,回道:“若阿秾有意,臣弟自当相陪。”

齐光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阿秾这般孝顺,自是愿意留下来多陪母妃几日的。”说罢,齐光摇了下长塌旁悬挂着的金铃,微笑道:“魏王府的下人一年就伺候主子几天,总有不周到的地方,便让人特意为你寻了几个贴心人来。”话音刚落,已有管事带着四名千娇百媚的女子过来,齐齐跪在地方,与齐安知请安。

齐安知先是一怔,随后笑了笑:“劳太子殿下费心了。”口中这般说,却未曾多瞧那四名女子一眼,这倒是与往日传闻中的那个纨绔子弟甚为不符。

“这有何费心的,你若喜欢便是在送你四名又有何难。”齐光笑意中带着清冷。

齐安知掩在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面对齐光毫不掩饰的冷冽目光,只能收下这四名女子。

齐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挥手让那四个美人下去,笑道:“安知再来与我饮上几杯,你难得来京,可要不醉不归才行。”

齐安知自然无法拒绝,只能继续陪着齐光,直到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齐安知一身酒意的起身,告辞回府。

齐光嘴角衔着淡淡的笑,瞳孔中闪过冰冷的杀意,目送齐安知离去后,甚至饶有兴致的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脸上挂着气定神闲的神色,等待着那个令人喜闻乐见的结果。

“殿下,沈先生求见。”

齐光颇觉稀奇,不由挑了下眉,懒洋洋的语调中透出几分悦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后调整了一下坐姿,对于沈先生这个幕僚他一贯是敬仰,给与尊重的,只是原本略带愉悦的目光在看见沈先生身后的人后沉了下来。

“沈先生是何意?”尽管有着怒气,齐光依旧压制着怒火,让自己的语调平和。

沈先生抚着一把美须,含笑落座于齐安知曾坐过的位置上,无视齐光那双几欲压制不住怒火的黑眸,缓声问道:“殿下是否觉得已十拿九稳?事事已尽在您的掌握之中?”

齐光眉头微拧,显得冷漠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半响后,发出一声叹息,身子朝后靠去,低沉中略带嘶哑的嗓音发出一声嗤笑:“先生何故口出此言。”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魏王世子不能在京中出事,更不能在离开太子府后出事。”沈先生双手撑在桌面上,沉声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