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瞪着大大的眼睛问自己。

叶一鸣,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会听见单月沫失踪而窃喜?

明明比起轩辕奇来,她与单月沫的相处时间是最长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窃喜里面还有些异样?反而觉得窃喜的自己是那么的丑陋!

苏樱啊苏樱,你还是那个苏樱吗?!

她问着自己,胸口很闷,闷得她很难受,难受得拿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再大口大口地喝下那些烈酒,让烈酒火烧一样掠过自己的喉咙,只有这样,似乎才会觉得舒适一些。

——这在叶一鸣看来,如同拷问一般。

苏樱在自己的面前气恼、纠结、难过,叶一鸣却没有办法说上什么。

他拿走了她手中的酒瓶,给她顺了顺气,喂了些干粮,让酒精落肚缓一缓。苏樱已经醉醺醺了,用那因为酒精的缘故,而柔弱无力的手推了推叶一鸣,趴在桌子上,伸长了手去够着酒瓶。

叶一鸣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你说为什么你会这样。

那一定是那段原本属于上一世的记忆。

但是这段记忆要如何替换,这世间到底有谁能解?

这质问似乎在质问他自己。

但是自己,又能给出什么回答呢?

他做不到啊……

改变空间改变生命轨迹,他做不到啊。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他只不过借着一些小聪明,似乎是偷偷窥见了某些“天机”,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小心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也许因此这个世界的轨迹有了些改变,却不是他所能够把握的啊

他没有办法提前预测到谁与谁生老病死,与子偕老;他也没有办法振臂一呼,号令天下;他更没有办法,把那些黑衣人白衣人揪出来,按住他们的脑袋在地上,威胁他们更改自己的痕迹。

像是孙悟空烧了生死簿一样。

他既不是孙悟空,也不是石头人,他能怎么办?叶一鸣不由得伸出手,想摸摸这个女子的脑袋,但是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她,这个女子将头一歪,从他手中离开。她摇头晃脑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脸色绯红,为自己终于拿到了对面的酒瓶子有些喜悦,

笑意从醉意中被放大、再放大,她难得露出了好看的贝齿,灿然一笑,满足地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了酒。

“我也是……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事情。”

苏樱似乎已经毫不在意了,挥了挥手,觉得拿这个话题来下酒,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好酒。

然而,刚倒满的酒还没有碰到自己的双唇,被叶一鸣拦路夺下,一转眼都到了叶一鸣自己的肚子里。叶一鸣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放,咂了咂嘴巴,道:

“来师父,我来陪你。”

苏樱托着脑袋看他,盯着他那与脸不相符的伤痕来,微微蹙起眉头,道:

“你陪我做什么,这种时候一个人喝起来才显得更有气氛……”

讲到这里,苏樱的醉意里有些责备,指着叶一鸣手里的杯子,说话声音也软软得不同往日:

“还有……这明明是我的杯子……你拿了我的杯子做什么……唔,你倒是拿自己的杯子啊……”

叶一鸣浅浅一笑起来,觉得这醉酒任性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想多宠着她一些。他说着“好好好,这是师父的杯子”,将杯子还给了苏樱,翻出新的杯子倒了酒,一口闷干,道:

“一个人喝叫做闷酒,两个人喝才是好酒啊……而且,我也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想想,也是一样想喝酒的心情……”

苏樱噗嗤一声,两手捧着自己的酒杯笑了起来。

被酒意沾染了的笑意,似乎格外有些包容。她伸出食指,按在桌子上酒瓶的瓶口边,来回推了推酒瓶,道:

“我看……你不过是想来偷酒喝的吧……好啊……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烈性的酒,一颗想醉的心。

很快,苏樱的醉意完全扫荡了她的理智,她脸色绯红似乎跟成熟了的红苹果一样,而染了醉意的眼神迷离,似乎是脑袋有些沉甸甸的,时常把脑袋靠在桌子上或者自己的膝盖上,亦或者酒瓶子上面。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喝酒的原因,她的难过和愤怒被酒精麻痹了。或者说,是苏樱故意要让自己被酒精麻痹,省得再一次想起那样的自己,她所不喜的自己。

一瓶接着一瓶,空瓶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苏樱看着瓶身的滚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哎呀,没酒了。”

有的人醉酒就会耍酒疯。

有的人醉酒就会话多。

有些人醉酒就会哭哭啼啼。

然而苏樱的醉酒却更像是一个不满足的小孩。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脱了自己的鞋袜,追着滚动的酒瓶玩耍。酒瓶子咕噜噜滚到了角落,碰到柱子弹回来,滚到了叶一鸣的脚下。

苏樱小跑着过来,歪着头看着叶一鸣:

“还我。”

叶一鸣弯身拿起酒瓶子,一个个整齐地放在一个地方摆好,道:

“师父别玩了,这瓶子要是碎了,可会伤到脚流血的。”

苏樱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

“不嘛……还我……”

叶一鸣从地上捡起鞋袜,拉着苏樱坐到椅子上,道:

“师父,把鞋子袜子穿好,咱们再玩好吗?”

苏樱摇着头,在叶一鸣蹲下身子给她穿袜子的嘶吼,她忽然把脚一伸,甩了袜子,跑开了:

“人在世间诸多不如意,何必拘泥,不如痛快玩一场~”